某個偏遠的城市有個很小很小的鎮,鎮里有一個無名的鄉,鄉里只有一所小學,李華安就是那里的一個極普通的語文老師。李華安過往的經歷可以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了,硬要挑出些不同的經歷,大概也只有他早逝的婚姻了。李華安很喜歡小孩,妻子卻走得很早,快的沒來得及留下一個孩子。他總穿白衣,不僅僅是因為白色代表干凈,也是為了紀念已故的妻子。也正是由于這樣的經歷,李華安的性格變得隨和,做事謹慎一絲不茍,比女人還女人————他的同時是這樣調侃他處事的……
“嘭!”
門口傳來的巨大的摔門聲把李華安從回憶里拉了出來,李華安抬頭看去,他的同事宋軍正怒氣沖沖的瞪著面前的孩子,孩子看起來沒有一點怯意,毫無懼色的迎上了宋軍的目光,眼里是絲毫不掩飾的桀驁。
李華安認得那個孩子,隔壁班的冉陽,十足的調皮孩子————或許用調皮已經不能形容了,應該是叛逆,年紀輕輕卻已經是個標準的刺頭。這糟糕的性格或許和他不幸的家庭有關吧,他是個孤兒。
“宋老師,怎么了?發這么大火。”李華安瞧著一大一小就這么用眼神對峙著氣氛有些緊張,連忙起身過去打圓場。
“我來告訴你他又干了些什么。”宋軍瞥了一眼冉陽,把他犯下的錯從頭到尾說了一遍,聽得李華安也不由得皺眉,“按照規定,他早該退學了,念在他的身世已經寬容過很多次了,結果屢教不改,得寸進尺!這次嚴重違反規定,必須走人了!”宋軍添了一句。
李華安很明白領養冉陽的老太太是管不住他的,但人之初性本善,誰會一開始就喜歡自甘墮落呢。李華安同樣清楚,如果冉陽就此退學,基本也從次品變成廢品了。李華安決定做點什么。
李華安站到他們中間,用身體隔開了宋軍和冉陽。
“的確做的很過分,”李華安蹲下來注視著冉陽,“冉陽,這次的確做的很過分了。”
冉陽咬緊了下唇,一言不綠色作文網www.cdtnjx.com發的看著李華安。李華安嘆了口氣,抬起手放在冉陽的腦袋上,頭也不回:“吳老師,你體會過孤獨么。”宋軍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問這個,有些疑惑,沒有答話。
“我們希望白天里叱咤風云,氣吞山河,都是為了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添油加醋的吹給另一個人聽。你想想,當你有滿腔的話語想要傾訴,回過頭來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可以說時,你會感到孤獨么。”李華安停頓了一下,“這孩子很早就沒了父母,沒了依靠,所以他病了,得了一種叫孤獨的病。”“但這不是理由!”宋軍反駁道。
李華安仰頭看著天花板,長嘆一口氣:“宋軍啊,我們獨自來到世上,也終會獨自離去。生死之間,尋找歸屬感,人之常情而已。”
李華安把冉陽摟進懷里,揉了揉冉陽的腦袋,放輕了聲音:“答應老師,以后別調皮搗蛋,好生生讀書。你想要的,老師都給你。”
宋軍沉默的站在后面看著,冉陽還帶著稚嫩的臉上桀驁不馴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松動,滿腹的委屈似乎都傾瀉了出來,眼淚早已決堤,埋在李華安的懷里抽泣。李華安輕拍著冉陽的后背,回過頭看著宋軍:“拜托了,宋老師,最后一次給個機會好嗎。”李華安停頓了一下,又補充道:“給我兒子。”冉陽緊緊的抱著李華安,宋軍有些驚愕,喉嚨沒由來的有些發哽,揉了揉鼻子:“大老爺們哭鼻子像什么樣。算了,給你個面子,記住這是最后一次!但也不能就這么息事寧人,你得收拾這小子留下來的爛攤子!”說完,故意瞪了冉陽一眼,轉身離開了辦公室。“謝謝。”李華安揉了揉眼睛,對著宋軍的背影說道。
那個冬天對大多數人來說,僅僅只是又一個蒼白寒冷的季節,但對于冉陽而言,那個冬天改變了他一生。多年后冉陽回憶著往事,只覺得那天的風很輕。他還記得自己曾做過一個夢:夢里狂風驟雨,灰白無色,有白衣圣人悄然而至,他撫滅了霹靂,平息了狂風,給灰白抹上暖色,涅槃成了人間。